发出一句“好，我知道了”，林雪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聊天室。
通过刚才的对话，她基本可以确定，“我死了”这个谣言不是由工作群里的任何一个人散播出去的。这几天，他们收到的私聊消息已经大大超过了过去两年以来的总和——大量好奇的吃瓜群众蜂拥而至，都想知道“雪林死了”的事情经过和具体细节。
徐浩也在被信息淹没的人当中。不过，他知道的东西远比其他几人多（自认为），他也知道林雪在这个国家“出车祸”的消息最早是组织计划对外宣布的。
但组织对事情的定义他记得很清楚，明明是“昏迷不醒，生死未卜”，怎么一出来就变成“死”的了？
带着这样的疑问，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群里其他在林雪底下工作的人的疑问，直到他们终于忍不住给他发来了游戏邀请……
他才知道，原来一直以来帮林雪剪辑、发布录像的五个人，都跟他一样是组织里的成员！
“现在我们摊牌了，”五人中游戏皮肤最黑的那个对他说到：“跟我们说说雪姐的情况吧，我们都很担心……”
而这已经是两三天前的事了。
而在刚才，林雪亲自跟他们报平安之后，所有人都聪明地没有在网上发表任何东西——拜托，前几天还“昏迷不醒”，这才两三天的时间就能跳起来发东西了？不是炒作是什么？
所以到现在，只有林雪自己用账号在网上发了一个“我还没死呢”，就任由各种言论在网上发酵了。不过她本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，只要舆论走向别太离谱她都不会说什么。
至于这个谣言最早是谁传出来的，她也就没有再查下去。
……
“看样子我们的计划成功了。”世界的某处，一个梳着黑色短发的女人点起一支烟，边抽边说着：“一亿多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个国家，必定已经让整个心智防护系统更加牢靠。”
“没错，这次的行动你们也是有功劳的。据我所知，在最后一战中濒临极限的节点绝对不少于五个，但却没有一个节点熄灭，你们功不可没。”15－A的声音从旁边一台电话中传来：“不过这样一来，你们可就替整个组织把雪莉·兰谢尔给得罪死了——原本她对我们的态度还算是暧昧不清带有好感的，现在被你们这么一搞估计是彻底把我们当成敌人了。”
“没办法。为了胜利，完全可以牺牲一下某些人的形象，虽然这个“某些人”从某些意义上说是决定了胜利的关键因素……”克莱尔眨眨眼：“而且根据我的小组对她过往人生的分析，只要我们不再继续在网上作妖，她多半不会把这件事看得太重，顶多只会算是她生命里的一段小插曲……
“更何况，唯独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！”她腾地一下站起来了，很快，“别以为我不知道，你当初派了一整支特殊作战部队想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，最后不仅什么都没抓到，还把那几个异常项目全赔进去了，好像还连带着你的整个基地都被黑了，你还为此被斯卡雷特大骂了一顿……”
“叮——对方已断开连接，请退出通话。”
听到这干巴巴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，克莱尔拿着烟恶狠狠地吸了一口，然后重新坐了下来，用鼠标点开了一段在整个组织内都广为流传的视频，顺便将音量开到了最大，嘴里说着什么：
“罢了罢了，每日亿遍先看起来……”
……
一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。转眼间，二人已经坐上了回家的飞机。
不过，由于林雪前一天晚上的失误操作，这十几个小时对她而言注定是一次无聊的旅程。因为忘记给手机充电，她的手机现在大致相当于一块薄一点的板砖，几乎没有任何作用。贝斯特已经在起落架舱里睡着了（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），林雪就没去打扰她。
“早知道带几本书了……”
她刚想靠在椅背上睡一会儿，旁边的座位就传来一声惨叫，还带有一些啃东西的声音。
她侧过头，看见白箐正在用借钱买的那部满电的手机玩单机游戏，刚刚还输了……
她到不会借这个理由把对方的手机抢过来，所以就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盯着白箐的手机屏幕，看着她开始新的一局、布下第一个防御，时不时出声说两句：
“把地雷放在第五格最好……”
“那一路没救了，丢车吧……”
“你怎么一个灰烬都不带？”
“灰烬只能在一瞬间解决一小片敌人，”白箐解释道：“要想挡住敌人还是得用可以长时间攻击的……”
“那个大块头你也挡不住啊，他一锤就把你的坚果给砸死了……”
不一会儿，白箐的防线就全面失守，将敌人放进了屋子。
看着屏幕上几个绿色的大字，林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：“唉……你脑子又没了……”
白箐抬头看了林雪一眼，随后自言自语到：“算了，这不重要……”然后，她动动手指直接退出了游戏。林雪刚想阻止她，就看到她用极快的速度点进了便签，打出了几个字：
“凭你的力量，足以引发地震吗？”
林雪愣了一下，看着现实世界中白箐天真无邪的大眼睛，笑着摇了摇头，随后右手食指弯钩，轻轻地敲在白箐的脑壳上：
“傻瓜，人类再强大，也不可能独自影响到地球本身吧？”
“啊？”白箐将原本就大的眼睛睁的更大：“那我怎么在群里看到有人在谈论你的时候，提起了一年前一场小小的地震呢？”
这个问题，换来的是林雪的沉默。白箐也不知道她这个反应究竟是什么意思，就也没说什么。二人就这样相对无言，直到林雪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：
“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看的照片上，那个头戴礼帽、嘴上有伤痕的姑娘吗？”
白箐当然记得，毕竟当初就是那张照片带出来的一段回忆差点让林雪哭出来：“那个一身黑西装的姐姐吗？我有点印象，你说她今年早些时候去世了。”
“没错，”林雪想着以前的事情，居然笑了：“你知道我们俩最早怎么认识的吗？当初高一的时候，我以为她跟在我后面是想……”她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当初连打了十几个人，担心对方来报仇的故事说出来：“我以为她想抢东西，就回身一拳打在了她的太阳穴上。”
“嘶……”白箐颤抖了一下：“然后呢？进校医室了？”
“没错，进校医室了。”林雪自嘲地笑到：“那一拳下去，她虽然什么事都没有，但拳风把她的礼帽吹走了。也许正是这一点激怒了她，她什么都没说就——”林雪将右手手指并拢，轻轻砍在白箐肩膀上：“——就这样把我打趴下了。”
“一击打倒？”白箐将林雪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，语气并不是很惊讶：“换做是现在的我也能做到，看来你当时……”说到这，白箐居然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：“原来就算是你也有被秒杀的经历啊，哈哈……”
“没错，我当时只是一个身手好些的普通人，根本没法和专业人士对打。”林雪坦然地接受了白箐的嘲笑，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：“所以，当我知道她将是我高中三年的室友之一时，你能想象我的心情吗？”
“不能，”白箐继续嘲讽着：“我是那种从小全身都是刺的人，体会不到你的心情。”
林雪还是不怎么在乎白箐对她的嘲讽：“我就是在她的刺激下，真正开始为了变强而锻炼自己的。不过似乎是为了我好吧，每当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了的时候，她都会适时出现，再次将我的骄傲打得粉碎……”
此时，虽然还是很想嘲讽她，但白箐很自觉地闭上了嘴——这毕竟是足以让林雪哭出来的回忆，她不想再打搅其中的气氛了。
“从高一开始，一直到我高三毕业准备出国，我和她打了三年的架，一次都没赢过。不过，我和她也借此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，我对她的态度就像如今对你一样，我自认为已经推心置腹。
“毕业之后，我就离开了校园，飞去组织位于中东的支部了。你也知道的，一直到现在，那里的炮声都还没停过。
“在那里，我待了六年，变成了现在这么强，也在一场场战斗中培养了强大的自信心。”几个细细的光点从她手中悄悄飞出，又悄悄消散：“到了第七年的时候，我厌倦了，就在支部辞了职，飞了回来。
“当时已经快过年了，我想着她们几个应该已经回到了当初离别的地方，就给她们分别挂去了电话，想约着吃一顿，但结果你也是知道的——陆汐告诉我艾茵跳楼了，凯尔西也失踪了，当初宿舍里的四个人就剩下我们两个了。”说到这里，她又将眼睛捂了起来，但不一会儿就放下了：“不过她约我在郊区的一片未开发的山地相间，说是想最后再和我打一场。”
“那应该是一年前的事了吧……这么说，她当时已经是心脏病晚期了？还要和你打吗？”
“这我也知道，”林雪回答道：“但Kelsey说过一句话，‘不要给人生留下遗憾’。
“陆汐一直都记着，所以她想在死之前，彻底放开手脚，用全力好好打一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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